“是嗎？”鄔父眼睛裏滿滿的都是高興, 還沒喝酒臉都紅了, 不太好意思地追問道。

“對啊，鄔瓊一直都在我們面前念叨您的身體健康問題。”張雪垣坐在他旁邊，口中唏噓道, “他從來都是這樣，明明關心但有些話都不會說出口的。”

“對對對, 他從小就這樣！”鄔父連聲應和道，眼睛都笑瞇了起來。“有點害羞。”

眾人：……

鄔瓊：……哦，牙有點疼。

但不得不說, 看著圓桌上自己繼母難看的臉色，心底實在是舒坦極了。而且……鄔瓊低著眸，視線定定地落在桌上的筷子上，他已經很久沒看到爸爸這麽開心的模樣了。而開心的原因，還是自己。

這次一見面, 鄔父就邀請自己兒子的“朋友們”去吃飯。鄔父請吃飯自然不是什麽路邊攤, 幾人找了個大酒店的包廂就坐了進去。萬萬沒想到, 局面居然演變成這樣。

包廂很大，周圍角落還放著一兩盆綠植, 整體環境安靜又舒心。

“他成績也不差啊。”張雪垣筷子在飯桌上的飯菜上飛舞著，一面埋頭吃飯一面毫不心虛地道，“X高高二七班是整個年級成績最好的班級，哪怕考了個最後一名，成績也夠上一本了。”臉上滿是活力滿滿的笑容，讓人一看就覺得生氣勃勃。

鄔父眼眸越發瞪圓, 搓搓小手，有些激動道：“是嗎？！”

一本啊！不過想想也是，X高這學校畢竟跟鄔瓊以前的學校不一樣，哪怕是倒數第一也不能說是沒進步。而且他也看過各科分數了，至少都及格了呀。這麽一想，他臉上立馬揚起了笑容，招呼著眾人，“來來來，快看看，你們還要吃點什麽，千萬別跟叔叔客氣。”說完就給張雪垣夾了一筷子肉，“多吃點，多吃點。”

親生兒子默默看了兩人一眼。

方璐臉上的表情變了變，只覺得肚子都隱隱作疼了，原來還以為鄔瓊再厲害也翻不出什麽風浪，但萬萬沒想到，這個所謂的好朋友還真厲害！她也輕聲細語地笑道，“小瓊有時候脾氣倔，在學校裏就要請你多擔待。”

一聽她說話，鄔瓊的臉上就不由自主地掛上了冷笑。

自己脾氣倔？

沒想到張雪垣只是掛著微笑，爽朗道，“阿姨，您是不是對鄔瓊有啥誤解啊？我覺得他脾氣很好啊。會跟我們一起出去玩，還會請客吃飯，脾氣真的特別好。”

“對呀，阿姨，鄔瓊可好了。”

“對對對。”

就連耿溫書也開口了，“他不需要我們幫忙，有時候還會幫助我們。”比如在處理肖悅上，真的是七班好夥伴。

原來……小夥伴們都這麽看自己的呀。鄔瓊被誇的冷笑都掛不住了，臉上難得有了點紅暈。

鄔父被誇得也開心啊。“那就太好了。”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，語氣難得重了點。“你不要這種話，孩子有時候不會喜歡聽的。”老說孩子倔，說孩子脾氣不好，孩子哪會樂意聽這些啊。

方璐看著這兩個人，只覺得肚子更疼了，她總覺得這一次來，似乎有著某些東西在慢慢擺脫自己的控制。好半天她才重新掛著笑，還沒來得及說話，那個叫做張雪垣的少年卻轉頭看向她。“阿姨。”

方璐只覺得心中警鈴聲大作。

只見這個容貌出色的少年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我總覺得您臉色有點白，是不是哪裏不太舒服啊……”她一邊說一邊使眼色給鄔瓊看。

鄔瓊心裏一個激靈，半天才板著臉伸出筷子夾著一塊魚肉放進繼母面前的小碟子裏，難得語氣柔和了點，“你多吃點魚肉，這個對……弟弟妹妹很好。”

其實他真的已經懂事很多了，有時候也會關心小璐肚子裏的孩子。以前說不定是真的誤會他了。

鄔父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，好半天才緩過神來，口中忙不疊地道，“對對對，你多吃點魚肉，這個對——”

這句話還沒說完，方璐本就因為坐車不舒服，一聞魚的腥味，臉色發青，竟然轉過頭來幹嘔起來。

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僵硬了，鄔瓊面無表情地坐了回去。張雪垣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，好半天這個活潑的孩子才打著圓場道：“可能阿姨不太舒服，不喜歡吃魚肉吧。”只是他一面說著這話，一面當著鄔父的面拍了下鄔瓊的肩，一副安撫委屈哥們的做派。

方璐連忙順著這個話說，“不好意思，我懷著孕，可能聞不得腥味。”臉色發白的她捂著肚子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。出乎意料，以前對她頗多愛憐的鄔父此刻臉上也帶了點責備的意思。

聞不得腥味？鄔父還記得在家裏她還總是叫阿姨給她煲魚湯喝，也從來不見她嘔吐過。原本他以為繼母繼子關系不好，都是因為鄔瓊太過任性了。現在一看，或許自己妻子身上也有原因。

鄔父轉頭看向身邊的鄔瓊，也不知道怎麽安撫，只好溫聲道，“我記得你喜歡吃茄子，還要不要點個茄子煲？”

“我才——”不要！

這句話還沒說完的他就被紅發少年一肘子拐在肚子上，葉銳達笑瞇瞇地道：“你生啥氣，真是小氣吧啦！阿姨只是不想吃魚肉而已。你還真就生氣了？叔叔，他還要一個茄子煲，他上次跟我們出去吃燒烤，可是一個人吃了好幾個烤茄子呢！”

這幾個孩子……一個比一個會說話。

方璐看著這幾個少年的臉，越發覺得送鄔瓊來X高是個最差的決定。

是了。這孩子這麽多年，喜好也沒怎麽變過。

鄔父看他沒有反駁，舒了一口氣，又給他點了點好吃的。原本還不知道怎麽相處，但這段飯吃下來，心裏的確舒心不少。自己的兒子嘛，骨子裏肯定不壞。就是每次示好都被小璐躲開了……鄔父看著身旁默默吃著飯的鄔瓊，身影頎長的少年五官有些像他的前妻，雖然青澀但也透著俊美。他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微笑，伸手拍了拍他的手。

“好好吃，我下次來X市出差還來看你。”

果不其然，嘴硬心軟的兒子只是微微一僵，但還是小聲應了一聲。就跟張雪垣說得一模一樣，心裏關心家人就只是嘴上別扭。

等到吃完飯，走在後面的鄔瓊被鄔父叫住了，鄔瓊腳步僵硬地停住了，轉頭看向自己的爸爸。這麽多年，他都沒有好好看看自己的爸爸。其實他這些年也老了不少，鬢間都染上了一絲白發。

鄔瓊原本傷人的話都說不出口了。

“你這些朋友不錯。”鄔父勾起了一抹笑容，X高真的特別值，不僅是學習，而且還讓自己兒子認識了這麽多好朋友。他耐心地叮囑道：“尤其是那個叫做張雪垣的，你多跟他玩。我覺得他這個人很好。”特別好。身為長輩，就喜歡這種能給孩子帶去正面影響的孩子。看來校長是做的真心不錯，安排給鄔瓊一個好班級，地理位置也不錯。

默默盤算的鄔父心裏對張校長也有了點感激，決定多捐點錢。

鄔瓊：……

“你跟他關系一定特別好吧，他一直在幫你說話。”鄔父砸吧了聲，“以前我也有這樣的好兄弟。到社會上，就很難找到這樣為你考慮的朋友了。你對他好點，不要冷著一張臉。還有，錢不夠用早點跟我說。”

好兄弟？和張雪垣？

鄔瓊表情一言難盡。

等到鄔父上車要走的時候，還拉著張雪垣的手不舍道，“下次來S市玩，叔叔帶你去爬山。”

“下次我去的話就給叔叔送一雙我這種鞋子！”

“好啊！”

後面作為背景板吃了一頓大餐的眾人竊竊私語：“到底誰是鄔家的孩子？”

紅發葉銳達呵呵兩聲，“你們要習慣這點，我爸上次見過張哥之後，每次我回家都問我，你好朋友怎麽不來玩啊！”

“還恨鐵不成鋼地說我就不配和張哥做朋友，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，才有了這麽一個好朋友。”

耿溫書一聽這話，認真地點了點頭。

葉銳達怪叫，“不是，耿耿，你啥意思啊？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終於要回去了！終於不用見到那幾個說話怪利索的孩子了。

方璐好不容易等到了和丈夫單獨相處的時間，摸著肚子帶著淺笑輕聲道。“小瓊這孩子脾氣好了很多，你看要不要把他送回S市，畢竟那裏離我們近，比較好照顧。”不能留在X高了，繼續下去的話……

哪知道鄔父只是回眸看了她一眼，幽深的目光看的她心裏一顫，良久他才轉過頭，道，“不需要。我覺得那孩子呆在這裏挺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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